我今年九十多岁了,但1941年秋天的那个清晨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那天,我们正在林集中心小学的院子里晨读,突然听见远处传来"嗡嗡"的飞机声。索少轩老师立即吹响哨子,带着我们躲到隐蔽而安全的地方。不一会儿,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从林码头方向传来,震得教室的窗棂哗哗作响。
(杨恭华老爷子的七十年党龄的照片,老爷子是1935年4月出)
后来才知道,那天的轰炸有多惨烈。吴家大院里的十几口酱缸全被炸得粉碎,酱汁混着鲜血流满了青砖小街;桥西的龚医生没能逃出来,被活活烧成了一具黑炭;已经逃到河西杨园里的杨顺元,仍未逃脱低空飞行的日机魔掌,身中数十发机枪子弹;最惨的是赵钟尧家已出嫁的闺女,炸弹气浪直接把她的头颅掀飞,挂在了路边的老槐树上...
就是在这样的血色岁月里,屠家宅院的青砖瓦房,虽然也遭受轰炸的波及,但有幸成了我们的避风港。这座曾经的地主大院,被抗日民主政府改造成了林集区政府和中心小学。每天清晨,我们依然会挺直腰板唱响《黄河大合唱》,王超校长说,这歌声就是我们战无不胜的武器。
教室里的条件极其简陋。土坯砌的长台子抹上石灰就是课桌,板凳都要自己从家里带。黑板是用石膏和草灰抹在墙上做的,粉笔是河边挖来的白胶泥晒干制成的。但我们的老师——王超校长、邵克主任,还有索少轩、吳家玉、问秉章、王仰华、谢凤山等先生,总是想方设法让我们学到书本和现实中的知识。
记得轰炸后的第二天,索少轩老师就带着我们在废墟里扒出半箱石印课本。他抹着脸上的灰说:"看,知识是炸不烂的!"这些沾着硝烟味的课本,后来成了我们最珍贵的教材。吳家玉老师更是在残垣断壁间支起那块流动的小黑板,教我们算炸弹抛物线的数学题,说这样才能更好躲避空袭。
学校里的儿童团是我们最骄傲的组织。指导老师索少轩和团长带着我们站岗放哨、没收汪伪的"储备票"。逢集的时候,我们就在小镇四周设"识字关卡"——每个过路的人都得认几个字才能放行。索少轩老师还教我们把"捉迷藏"游戏改成"隐蔽转移"演练。
这个训练后来真的救了我们全家的命。有一次日伪军来扫荡,我们一家六口躲在林庄西头低矮的茅屋里,一声不响的全都趴在床底下。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闯进来抓鸡,那明晃晃的刺刀离我们只是咫尺之间。直到现在,我还能想起当时心脏"咚咚"狂跳的声音。那年我们全家隐蔽在不显眼的茅屋里躲过一劫。但当时就在北边一沟之隔的农田抽水蓬里,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,原来是一位姓孙的中年农民,因疏于隐蔽而被日本兵所杀。
最让我们痛心的是1946年那个冬天。索少轩老师突然失踪了,后来才知道他是地下党员,被国民党反动派抓住后,宁死不屈,最后被装在麻袋里沉入了清江大闸。我们师生听到噩耗后,哭声一片。稍后大家抹去泪水,坚定地表示:君子报仇、十年不晚!
如今,那座青砖小瓦的院落早已不在。已经成了米厂和粮管所。但每当我路过那里,仿佛还能听见当年的朗朗读书声,看见索老师站在老槐树下讲课的身影。这些记忆就像一粒粒火种,在我心里永远燃烧,提醒着我们这代人曾经怎样用知识和信念,在这片血与火的土地上坚守着希望。(讲述人:杨恭华老爷子 笔者:邢雪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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